偌大的上海太大了，大到哪怕同在一个城市，上一次把人能聚齐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。彭浦新村老旧是老旧了点，好处就是，随便一个支出来的烧烤摊，味道也都还算不错。闷热的天气配上冰镇啤酒，孜然的香味搭上老友几人。一喝几个小时，但这几个小时里，你能放空所有。特别舒坦。

  酒过三巡菜过五味，能喝的已经撂下半箱空瓶子了，不能喝的还在那边撸着雪碧瓶子。话匣子一打开，有的没的就开始往外捯饬。

  “要我嗦，这转会市场就好比似一场大大的广告牌，它被安装在了你所有手机媒体的体育板块首页。你看看人家英操，6500W买个半废品哈弗驰，7000W买了硕博施洛伊，这交易多有面子，这不就似广告吗？这就似英操的广告。”老黄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，房二代，家里十来套房。每次组局也都是他张罗。能喝点儿，喝一点就开始变身联合国一级评论员，尽管普通话中的平翘舌一直是他人生无法逾越的鸿沟，二选一的发音，他总能准确的选中错误的那个。

  “那叫哈弗茨，索博士洛伊。你这一个人名都没说对。”九哥是个一米八七得山东大汉，说完又一口气撂了小半瓶勇闯天涯。

  “不重要，似谁，叫什么，重要吗？不重要。重要的似，人家英操的形象，就似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立起来了。这叫啥？这叫商业经济价值。咱不嗦别的，就嗦电视转播权，你看看人家英操多少钱？你再看看我们意甲。”老黄狠狠地喝了一口啤酒沫子。

  “意大利足协那些个老顽固，一天天都干了个啥？现在意甲到处被人家嘲笑，乞丐连，穷鬼赛，说实话，以往转会市场还能有点曝光率，你看看今年曝光了个啥？米兰卖核心，国米舔轮胎，丢人丢姥姥家了！”小郑是个东北汉子，经常义愤填膺，一米七五的个头在东北算是中等，却是个100斤不到的麻杆儿。说来也怪，此人喝白酒如喝红酒，喝红酒如喝啤酒，喝啤酒如喝白水。中途还不上厕所，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地方装那么多水。

  “意甲联盟的思想落后，导致意大利足球被英超拉得越来越远。以前遥遥领先，之后伯仲之间，现在，云泥之别。”九哥叹了口气，又是小半瓶。要不咋说，吟诗作对必须是长得好看的人才行，这一身的护胸毛的山东铁汉在你面前甩成语，也就我们几个人习惯了，一般人听了都起鸡皮疙瘩。

  “狗哥你嗦嗦，你不似最近在写文脏吗？你嗦嗦这意甲还有没有救？”老黄举起多半杯啤酒沫子向我晃了晃。

  “你这么说意甲足协，也对，也不对。差距确实是有，但是，这根本就不是足球上的差距，而是国力上的差距。意大利和英国的国力水平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。虽然两个国家都是传统豪强，都是老牌的欧盟国、一战二战国，但是他们的基本的建设水平、经济建设的完备性、以及贸易形势和在国际贸易中所处的地位，都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  “城斥你大爷，那叫层次。你赶紧把你那半杯啤酒沫子喝了了！”我笑骂之后，继续说道：“我说的也不一定对，喝酒吹牛逼嘛，我就是这么一说。你们回想一下，意大利足球何时开始走下坡路的？”

  “不是，文图拉只不过是问题的一个巧合的集中表现而已。他就是个替罪羊，他的水平就只能是带一带中小俱乐部而已。就好比，你让奥纳纳去踢前锋，错在奥纳纳吗？错在安排这件事的人！“小郑又开始抱打不平。

  “大概来讲，意大利足球的没落，应该开始于2010年前后。那个时间开始，意大利的经济就开始急速下滑。随之而来的就联赛开始出问题，上座率、运营收入、广告收入都开始有所下滑。国家队方面，2010年南非世界杯意大利小组出局，2014年巴西世界杯还是小组出局，直到文图拉时期，也就是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，耻辱性的在预选赛期间被淘汰，无缘世界杯正赛。这都是经济下滑到处闹钱荒的结果。10年开始之后，经过几年的负债累加，豪如莫拉蒂也终于入不敷出，无奈转出国际米兰，居然当时整个意大利没有一个像点样的企业来接盘，最后便宜了印尼猴子。再想想后面几年，帕尔马破产、雷吉纳破产、摩德纳破产、帕维亚破产，这么多意甲老牌门面担当相继破产，足以说明意大利经济体系的濒临绝境。老黄说的没错，很多新闻本质上不单单是新闻本身，更是一种招牌和广告，这种到处破产哀嚎穷困潦倒的景象慢慢的就变成了一种情绪发酵，然后，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有没问题，当所有人都觉得意大利很穷，所有人都认为意大利的经济出了大问题的时候，它就是一定会出大问题。你看看这些年的赞助费，再看看运营商们给的转播费，仅仅是意甲本身不值钱的原因吗？有一部分原因，但绝对不全是。这其中，有资本家看你病要你命的趁火打劫，有各个行业、各个政治阵营之间的相互拆台、有等等因素。”

  “照这么下去，意甲只会慢慢的差。”老黄终于一口气干了那半杯沫子，“不嗦了，回家给我儿子辅导作业。”说完起身去买单了。

  几个大老爷们儿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，氛围显得有些格外的诡异。刷着手机的老黄突然说道，“，赖湿卖了1.05亿啊！”

  “再说吧，我丈母娘最近腿摔了，马上就要来上海疗养。我得帮着照顾照顾，伤筋动骨一百天，我估计短时间内我是没空了。”小郑说道。

  再聚不知道猴年马月了。岁数大啦，爱情家庭事业，事情又多又杂，聚少离多的至交好友又岂是只有我们几个呢？

  远处，一家炒河粉的推车刚刚出摊儿，老板光着膀子，卖力的颠着勺。几家理发店门口人头攒动，粉色的灯光似乎预示着美好的期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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